战争学院外，数不清的联邦军人正在集结。在荒漠中，白天并不是行军的好选择，所以联邦军才会选择在傍晚集结，想要夜袭智械的营地。

“弥生，这次没办法一起行动了，你要记得保护好自己。”

寒月捏着弥生的肩膀，脸上写满了担忧。

“放心……寒月教的技巧，我已经完全掌握了。”

说着，弥生拍了拍绑在大腿外侧的枪套，里面装着的是寒月之前送给她的那把手枪。然而，看到她这幅样子后，寒月更加不放心了……

因为弥生……她还根本不会用手枪啊……

但是担心也没有任何用处，身为联邦的一员，她无法反抗来自联邦军的命令——这是战争学院的每位学生入学时都会接受的第一堂课。

所以啊，在这种时候，还是表现得坚强一些吧。

“那可要好好加油咯，事情结束之后差不多也该放假了，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司慕吧，顺便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给你定制装备。”

寒月故作轻松地摸着弥生的头，比平时用了更大的力气，把她的头发搞得一团糟。看着弥生生气地嘟起嘴，寒月突然感到一阵欣慰。

是啊，无论是去到哪里，弥生都会和我在一起的吧？

想到这里，她不禁由衷地露出微笑，那笑容在她的脸上愈演愈烈，最终竟然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起来。即便身边净是训练有素的联邦军人，依然还是引来了一阵侧目。

只有弥生知道寒月为什么要笑。大概是想要迎合寒月此时的想法，弥生垫垫脚，把脑袋往上顶了顶，在寒月的掌心里轻轻磨蹭，把自己的头发搞得更乱了。

“有什么事这么开心？”

“哈、哈哈……什么嘛，是季夏啊。”

寒月喘了好几秒才从大笑中缓过来，用手指轻轻擦拭眼角。

“是我，怎么了？我怎么觉得……你好像有哪里怪怪的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放心吧。说来你可能不信，自从我认识弥生以来，我们还是第一次分开……所以有点感慨。”

“才不是。洗澡啊、睡觉啊、上课啊……这些时候明明都是分开的。”

弥生用力往上顶了顶，向寒月表示抗议。

“睡觉的时候只是不在同一张床上，但还是在同一个房间，不能叫分开吧！”

“唉……你们啊……就不能自立一点吗？”

季夏摊摊手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“我知道啦，只是在担心弥生而已！我跟你去集合还不行嘛！”寒月悻悻地撇撇嘴，“那……弥生，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，但……”

“我明白的，放心好了。”

放心……吗？现在也只能放心了吧。

依依不舍地向弥生告别，寒月跟着季夏前往集合地点。在她的身后，弥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，眼神中写满了刚刚没有流露出的担忧。

“这次的任务……很危险。”这是司慕之前说过的话，弥生一直记着，也没办法忘记。要说担忧……最该被担忧的，反而是寒月自己……

一定、一定不要出什么意外啊。

弥生默默地祈祷着。

3

又回来了啊。

这是寒月第二次执行和智械相关的任务，和第一次相距仅仅一周，所以地形方面她倒是记得还算清楚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上次来的时候是个明月高悬的清夜，此时的月亮却被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。

荒漠少雨，但这绝不代表着降雨是什么好事。

早在人类文明落入今天这步田地之前，地球环境就遭到了严重的污染，酸雨成了司空见惯的现象。在现在这个时代，这一现象不但没有得到改善，反而随着环境的恶化变得越来越严重。

到如今为止，降雨已经成了人类最不想看见的自然现象之一。

不过，就这一点而言，智械也是一样的。通体由机械组成的他们比人类更怕被雨水侵蚀，这也是萧战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主动出击的原因之一。

虽然有情报显示智械近期研制出了抗腐蚀能力极为优秀的仿生镀层，那也很难在大局上引起多少变化。就像司慕掌握的外骨骼技术一样，没办法量产决定了它绝不可能为整个群体提供太大的提升。

“寒月，你那边怎么样？”

“一切正常，没有发现敌情。”

“是嘛……那就这样吧，随时联络。”

向寒月发来通话的是季夏。在联邦的主力特战部队和隐秘机动无法赶来的现在，她们能够在所有参战的特战队员中稳稳地排到前两名。虽然也有其他负责侦查的特战队员，但那都是在战争学院中临时抽调的学生，绝大部分的侦察任务都落在她们两位的身上。

如果再加上秋离……她们三人加起来几乎要承担80%以上的侦察任务。

于是，寒月、季夏、秋离三人不得不被分配到不同的地区，以他们为中心，从战争学院中抽调出的三十余名特战系学生均匀地分成三支队伍，以扇形推进的方式执行全区域的侦察任务。

然而，不知道是他们运气不好还是智械藏得太深，抑或是智械根本就没在这片区域进行活动，从接近荒漠边境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余，所有侦查小队一直在联邦军主力之前缓缓推进，却一直没能发现一丝一毫和智械有关的信息。

相对于智械的作战方式来说，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。寒月和秋离虽然评级不低，但都是新人，没有多少和智械作战的经验，季夏则完全不同。自从苏醒后显现出异能的那天起，季夏就被当作对抗智械的王牌培养，对智械的了解程度远非常人能比，此时她皱着眉头，显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。

虽然她有着这样的感觉，但由于没有线索，她也拿不准接下来该如何行动。如果可以的话，她更加希望能够单独行动，对于这位王牌来说，分配过来的那群学生与其说是帮手，更像是拖后腿的，然而她也知道如果在战场上放任这群新人不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……

果然还是和指挥部请示一下吧。

“这里是A1，呼叫指挥部。”

“指挥部收到，请@&#￥&￥＃@＆……”

“……指挥部？”

通讯频道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占据，吵得季夏几乎忍不住要把通讯器丢掉。

“嘁，电磁干扰吗，还是说……数据攻击？”

对于擅长电磁操控的季夏来说，如果前一种猜测是正确的，那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间就能解决的小事，但数据攻击就有点麻烦了。

不过这种事情光凭想是没办法解决的，还是需要着手去试一试。

于是季夏闭上双眼，试图感知周围的电磁波动。她的左手迸发出耀眼的紫色电弧，一直传导到通讯器中，让通讯器发出噼啪的爆响。

虽然手法暴力了点，但季夏确定它是有用的，至少从表面来看，那令人困扰的电流声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“指挥部？能听到吗？”

季夏大声喊道，然而通讯频道中并没有传来任何回应。

“有点不妙，看来是遭遇数据攻击了……”

在这种时候会对联邦军的加密频道发动攻击的，除去智械之外，季夏想不到任何别的可能，然而应对数据攻击并不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内，她能做到的只有让自己持有的终端恢复正常。在其他设备无法接入频道的现在，她单方面发出的通讯就好像在对着树洞大喊大叫，甚至连个回音都听不到。

当然，这只是一般情况。

“季夏，能听到吗季夏！”

耳机中突然传出的叫喊声吓了季夏一跳。虽然这个声音还算熟悉，是已经和她结成小队的寒月的声音，但她实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人发来通讯。按理来说，所有人的终端应该都遭到了无差别攻击才对，季夏能把它修好靠的是自己的能力，那寒月是怎么回事？

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，但季夏明白，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些的问题的时候。

“收到，你可以小点声了，寒月。”

“现在该讨论的不是声音大小的问题吧！”

“你说得对，但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。”

“我如果不冷静的话，就不会先尝试和你联络，而是直接杀回去了！”

线路的另一边，寒月正对着通讯器大吼，急促且粗重的呼吸显示出她并没有自称的那么冷静。开什么玩笑，在指挥部可能遭遇不明攻击的现在，寒月是全场唯一一位绝对不可能保持冷静的人。

让她最放心不下的弥生，现在正和一群没什么战斗力的指挥官待在临时指挥部。尽管萧战承诺过他们的护卫队非常强大，但寒月从来都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。

换句话说，她是那种凡是都要亲力亲为、很难轻易去相信别人的人。

由于被分配在中线，寒月是目前潜入距离最远的人，早已穿过上次任务中见过的那片废墟，踏上了没有沙子的乱石地带，而临时指挥部架设在荒漠边界，还在联邦军主力的后方。这之间的距离算不上太远，以寒月的速度，全速赶路的话大约只需要一刻钟，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，并非没有赶过去的机会。

“季夏，听我说，指挥部那边很可能出了意外，我尝试了所有可能的通讯频道，最终只有你的接通了。现在我们处于各自为战的状态，这很危险，所以我们必须一起回去帮助他们。”

“你急急忙忙地联络我，就是想说这个？”

季夏的声音很冷清，尽管是问句，却从中听不出什么感情。尽管寒月的心思现在完全不在这里，但依然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妙的感觉。

季夏……似乎有点生气？

“抱歉，我们现在没时间开玩……”

“这是我要说的，寒月。”

“哎？”

寒月的解释被季夏强硬地打断了，因为那语气太过强硬冷冽，让寒月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眩晕。

“记住你的任务，寒月。你是个特战队员，任务是侦查，保护指挥部是护卫队的事情。战争学院的老师难道没教过你‘恪尽职守’这四个字吗？”

“但这关系到指挥官们的安危和战役的胜负！”

“你关心的只是弥生的安危吧！”

一针见血。

寒月呆呆地张了张嘴，没能发出一点声音，通话那端的季夏也陷入了沉默。过了半晌，耳机里才传来悠悠的叹息，紧接着的是季夏略显沙哑的嗓音：

“我在进入休眠仓前，曾经是个军人，和现在的你一样，是个特战队员。那时候，丧尸病毒刚刚开始爆发，我的小队奉命保护一位大人物，送他去休眠仓里避难，但由于一位队员心生私念，让整只小队连同护卫目标一起落入尸群，只有我靠着休眠仓逃得性命。你现在也是一样，要做的是会让你后悔终生的事情，我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发生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明白的话就结束通讯吧，好好执行任务，只有我们赶在智械行动起来之前先一步找到他们的……”

“你懂什么！我不去才会后悔终生！”

“寒月！别冲动！”

季夏对着通讯器大吼，回答她的却只有通讯挂断的嘟嘟声。她皱了皱眉，很想去阻止寒月，可惜她并不知道寒月所处的具体方位。退一步讲，就算季夏知道寒月在哪，在见识过寒月那完全超出常人的速度之后，季夏不认为自己有追上她的能力。

这个孩子……

季夏扶了扶额，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