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七 泼酒

苏玛丽赶紧向里头冲,拉开挡在她面前所有人,她个子矮,力气小,风暴中心外又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,还有安保拦着不让更多的人聚集,她只能从人缝里扒拉着缝隙钻进去。

等她终于钻到了风暴中心,地面上碎了满地的玻璃渣,香槟洒了一地,底下的地毯颜色变深了。顾凌轩就站在一地玻璃碴旁,胸口衣服上湿了一片,香槟泼得满头满脸,头发上还在慢慢向下滴着水。可就算如此狼狈,风度不减半分。

苏玛丽却没心思去欣赏,一个箭步冲过去,用手给顾凌轩擦着脸,一边四处搜寻着始作俑者。泼酒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,一个五十多岁男人,气得满脸通红,喘着粗气,怒瞪着顾凌轩。

苏玛丽立刻拦在那男人和顾凌轩之间,质问男人:“你做什么?!”

男人气急败坏,指着顾凌轩:“那你好好问问他做了什么?!”

“我不管他做了什么事,现在是你在当众泼酒,连小孩都知道这不礼貌,难道你做得就对吗?”

“你这个女人懂什么?!”男人不耐烦,想要一把把苏玛丽推开。手刚伸出去,却突然被一个大力拽住了。

顾凌轩一手环着苏玛丽,却没搂进怀里,毕竟他的衣服还湿着,另一只手精准抓住了男人的手腕,拦住了他的动作;“钱总,这是我们两家公司的事,不必殃及他人吧?”

被称为钱总的男人更加气恼,使劲挣了两下,却被顾凌轩牢牢锢住,竟然都没挣脱开。顾凌轩适时放开了他的手。男人丢了面子,揉着手腕,愤愤冷哼两声。

男人许是想要发火,但还是克制住了,语气稍微软下了一些:“我好歹与你父亲曾是旧识,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?”

“钱总,你跟顾茂松关系究竟怎样,轩儿不知道,我可是一清二楚。”冷淡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,接着是高跟鞋不紧不慢敲击地面的声音,人群慢慢散开,给来人让了一条路。就算苏玛丽对秋莲一直心有芥蒂,也不得不承认,现在的秋莲气场逼人,压得那个男人说不出话来。

秋莲却没放过他,继续道:“在商言商,大家公平竞争,我们远山也是不怕的。至于交情……”她冷笑一声:“我先生卧病在床,你们S集团挖走远山各个研发团队的时候,也没见您念及旧情啊。”

钱总脸上白一阵红一阵,没说出什么话来,恶狠狠地瞪了秋莲母子二人几眼,气急败坏地拂袖而去。

“母亲……”

顾凌轩刚要说什么,秋莲却举起一只手,打断了他,“毕竟是你长辈,你做得对。”她瞥了他一眼,“去把衣服换了。”她看到了站在顾凌轩身前的苏玛丽,终究还是没说什么,摆摆手,让顾凌轩赶紧去换衣服。

顾凌轩牵起苏玛丽的手,走到二楼的房间里,问她:“你没伤到吧?”

“我伤到什么啊!倒是你,你受伤了没有?”苏玛丽拉起顾凌轩的手,仔细查看着,又摸了摸他的胸前,“他没扔什么东西到你身上吧?玻璃渣呢?有扎到吗?!”

“我没事,别担心。”顾凌轩笑着把她的手拿下来,还有闲心思打趣,“你总说我唠叨,我看你唠叨起来青出于蓝嘛。”

苏玛丽没好气地拍了顾凌轩一下,没让他把话题岔开:“刚刚那人,这是到底发生什么了?”

为了防止衣服意外脏污的状况出现,每次出席晚宴,罗秘书都会给顾凌轩准备上好几套衣服带上。这次果然用上了。罗秘书已经把衣服整整齐齐放在了房间的床上。

顾凌轩一边说着,一边换了衬衫和外衣:没什么,就是生意上的事,一点小矛盾。

苏玛丽明显不信:“为了一点小矛盾,就能来会场上泼你酒?!”

看着顾凌轩更换的衬衫,她突然想起来,穿越前的这一晚,顾凌轩回来的时候换上的就是这一件衬衫。衬衫领口用一个金色领针固定住,她对那枚领针印象很深。她当时问他晚宴上发生了什么,顾凌轩也是像现在这样笑着说,没什么事。

所以那次就是因为被人泼了酒?

“又是这样,什么都不告诉我……”苏玛丽小声嘟囔着。

“嗯?什么?”顾凌轩没听清。

“我说为什么不告诉我!”苏玛丽嚷着:“我就这么脆弱么,什么都听不得?我又不是玻璃做的,你是怕我一听就碎了还是怎么?”

顾凌轩一个劲地笑,他被苏玛丽逗乐了。

“笑什么笑啊。问了你又不告诉我。”

“抱歉,抱歉,”顾凌轩笑着说:“不是觉得你太脆弱了,只是这就是生意上的事,你知道了也只能徒增烦恼。我们跟臻安达成了合作,要一起开发东南亚市场,跟刚刚那位先生,就是S集团,是竞争关系。我们两家体量太大,他们大概觉得威胁太大吧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苏玛丽说不出来哪里不对,可就是觉得不对,“如果只是商业竞争的话,也犯不着在公开场合喝酒吧,竞争不是正常的吗,多大仇啊。”

“可能有些人就是气量小吧。”顾凌轩已经换完了衣服,对着镜子整理领子和袖口,领针亮得晃眼。他检查了一下,没有任何问题,对着苏玛丽道:“我们出去吧。”

苏玛丽却还一直皱着眉,她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。

等到回到晚宴场,众人围过来关心,还有给他们贺喜的。刚刚被泼酒给打断了,苏玛丽把这事给忘了,如今这才想起来,她已经被顾凌轩单方面宣布要举办婚礼了。时间就定在了8月13日,跟上次婚礼是同一天。那场谋杀会重演吗?如今已是五月底,她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她真的能找出那个最可能作案的人吗?

秋莲说的那句“你最该清楚的”,到底是指什么?

难道他真的曾经有个暗恋的人,他们被家族强制分开了?

她真的能做到吗?

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会场,她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人引着坐到座位上,每个问题都钻进心里,让她不自觉攥紧了手。

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——告诉他。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他。告诉他,她是从他们的婚礼后穿越回来的,他死在了新婚当天,死于一杯毒酒,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。他会一下猜到是谁吗?他会提前做好准备吗?顾凌轩这么聪明的人,一定会比她考虑得更加周全吧。

可是所有看过的电视和小说都在说,想要跨越时空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,蝴蝶效应会让一切都毁了,变得更糟。

自己到底该不该告诉他?

……

时间在一天天过去,苏玛丽还是一筹莫展,手中的线索寥寥无几,8月13日就像是断头台上的刀,冷冽的刀锋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。她的急躁越来越明显,甚至连同事和张姨都看出来了,问她发生了什么事。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
顾凌轩也问过她几次,她欲言又止,好几次差点告诉他了,可话就是哽在嘴边,说不出口。

惴惴不安,心神不宁,她甚至看见了顾凌轩倒在血泊里,脸色苍白,失去了所有生命力。直到气喘吁吁地醒来,她才摸着胸口,发现那不过是个梦。

可是梦里的细节太过真实了,就像是她曾经亲身经历过一样。这一切让她感到糟糕,她起身就想下楼去找顾凌轩。他总是起得很早。

可到了楼下,张姨在打扫卫生,正在整理小画室的东西,顾凌轩那幅画已经画满了向日葵,花田里只剩下一个人影,还未描摹细节,也没上色。她忍不住心惊,转过头避开那幅画,问张姨,顾凌轩去哪了。

张姨一脸疑惑的样子:“小顾今天不是出差了吗?他没告诉你?”

苏玛丽这才想起来,是的,顾凌轩今天出差了,今早一大早走的。

她掏出手机,就给顾凌轩打电话,电话那头却是机械的女声: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她打了好几遍,却始终如一。她又换了罗秘书的电话,可电话那头也是这样。她给顾凌轩发了条信息,却等了很久都没有回音。

难道在飞机上?

她抬起头,不小心又瞥到了那幅画,眉头一皱。她抓起外套,就往外跑。

在出租车上,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着字,给组长发信息请假。等到信息发出去,她长叹了一口气。

这种没有什么好理由的请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,这明明是她曾经最讨厌的职场行为,看上去有点狗仗人势,或许会让人觉得她仗着顾凌轩,就把上班当儿戏。可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。

出租车行驶到远山集团总部大楼下。苏玛丽下了车,闷着头走进大厅里。前台的女孩是新来的,不认识她,问她来找谁,有没有预约。

“我……我来找林主任。”苏玛丽说。

“请问您有预约吗?”

苏玛丽摇摇头。

前台女孩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来:“林主任事情比较多,您先跟他预约……”

她话音未落,另一个前台工作人员走过来,打断了她,悄悄在她耳边低语:“老板娘。”

那女孩闻言,露出一个“原来就是你”的表情,上下打量着苏玛丽,这才点点头:“林主任在三十七层。”

苏玛丽默然,她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有这个反应,只说了一句“谢谢”了,便向着电梯走去。

电梯门开了,走出来一个人,却让苏玛丽瞪大了双眼。

十七 泼酒
霸总死在与玛丽苏的新婚夜
免费计数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