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九 礼单簿

苏玛丽傻愣愣地坐在镜子前,任化妆师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。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,内心因为巨大的震撼而咚咚狂跳着: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她是做了一个梦?还是突然回到了婚礼那一天?

“好了,真好看。”化妆师一边在她盘起的头发上插上细小的鲜花和珍珠,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苏玛丽笑着奉承道,“顾总不仅帅气多金,性格还那么温柔,能被这样的男人追求,您可真是太幸运了。”

苏玛丽心里咯噔一声,她抬起头,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瞪大了眼睛。

化妆师见新娘面色一变,立刻停了下来,有些紧张地问:“苏小姐,怎么了?有哪里不对吗?”

不对,哪里都不对。

她曾经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里,当着两位警察的面,仔细回忆过这场婚礼的每一个细节。于是那些细节深深埋在她的心底里,有时候午夜梦回,还会让她气喘吁吁,惊慌失措。

化妆师说的话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,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分毫不差。

一切都重演了吗?或者一切都还未开始?

她盯着镜子,脑子里塞满了信息。她赶紧闭上眼,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,试图清空自己的大脑。

不要慌张,仔细想想,自己还是有回旋余地的。她知道今天这场婚礼上会有人给顾凌轩下毒,即便不能提前阻止,最坏的情况,她也还是可以打翻顾凌轩的酒杯,阻止他喝下酒。

苏玛丽倏然睁开眼,冷不丁问:“宾客名单在哪里?”

化妆师猝不及防得到客户一个莫名其妙地回答,有些没反应过来,“啊?”了一声。

苏玛丽嗖地一下站了起来:“化妆结束了吗?”

化妆师又愣愣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
得到了回答的苏玛丽,提着自己的裙摆就往外冲。

她冲出化妆室的大门,外面是一条长廊,墙壁上铺着描金百合图案的墨绿色壁纸。她顺着长廊向前跑着,裙摆拂过走廊上掉落的玫瑰花瓣。她逆着人群,像是电影中的倒带画面。

一个服务生端着好几瓶酒从她身边路过,她停下来,一把抓住他:“你知道今天宾客名单在哪里吗?”

服务生被突然拉住,一个没拿稳,端着的几瓶酒掉落在地上,碎了一地。红色酒液溅到了苏玛丽的裙摆上,染上了一片红。

他赶紧蹲下来给苏玛丽擦裙子,一边擦一边连声道歉。

“没事,是我撞了你的。这不是你的责任。”苏玛丽一把把他拉起来:“宾客名单在哪里?”

服务生摇摇头:“我只是负责酒水,不负责宾客。您可以去问王经理。”

“哦,谢谢……”苏玛丽慢慢松开那个服务生的袖子。服务生又对她说了声对不起,立刻去找清洁工具来清理这一地狼藉。

苏玛丽来不及跟这名服务生说抱歉,又拎起裙摆,向外跑去,要去找王经理。

可当她跑到门口时,突然愣住了,双目圆睁,不可思议地回头——

那个服务生的脸她曾经瞥见过一次。

穿越前那场婚礼上,给她和顾凌轩倒酒的就是他!

她连忙又折返回去,想要找到那个服务生,却只见到地毯上一片深色的湿润,玻璃渣已经清理完毕,那个服务生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
海风起先还是温柔的,当时间逐渐向中午逼近时,竟渐渐变得有些不安起来。酒庄门前的服务生已经开始在检查来访宾客的邀请函。早先已经有一些宾客到了现场,但大部分人会在婚礼快要开始的时候才来。他们在门前的礼单簿上一一签名,留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一个男人弯下腰,在礼单簿刚签完名字,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他:“于总,您也来了。”

于总回头一看,正是S集团的钱总,他临来前应该是让人给稍微化了点妆,遮住了眼下的黑眼圈,看上去精神稍微好点,可总是不自觉耷拉下的嘴角,却在告诉所有人,这个男人最近不那么顺心。

“毕竟远山的小顾总结婚,我肯定是要来的。”于总说,又问:“您不是也来了。”

于总话说得巧,意有所指。钱总却不上当,只说:“我跟他父亲是多年好友,子侄结婚,怎么的我都要来帮帮忙的。”

于总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,又挂上笑,频频点头,就好像钱总说得有十足的道理。

“我以为您是为了生意过来报复呢……”白京芮正从这边路过,听到这两个人的聊天,便调笑一声。他笑得一脸玩世不恭,又加上白家势大,这家伙又是个出了名的泼皮,钱总被讽得心头火起,却也不敢说什么。没好气地瞥了白京芮一眼,就往酒庄里头走去。

不远处,一个女人拎着白色大裙摆就急急忙忙往这里赶。白京芮今天没戴隐形眼镜,看不清,直到女人走近了,他才发现是好友的新娘。

苏玛丽的裙摆上一片刺目的红色。白京芮吓了一大跳,拽住她:“怎么了?!发生什么了?!”

“名单……我要看看宾客名单!”苏玛丽哆哆嗦嗦地说。

“看名单做什么?”

苏玛丽不回答他的问题,把白京芮推到一边,力度甚至显得有些莽撞,到接待处打开了礼单簿。

红色礼单簿上,各色人等签名龙飞凤舞,苏玛丽咬着唇,仔细辨认着。

她已经看到了钱总的签名,这正是她回到这个时间点前,在慈善晚宴上对顾凌轩泼酒的人。她又快速向前翻着礼单簿,突然,她的手停下来了。

礼单簿的一页上写着张简的名字,下一页则是他的女儿,张轻雪。

顾凌轩真的邀请张简了。他们会想要毒死顾凌轩吗?

之前她急匆匆地冲过来,白京芮就瞧见了她裙子上的污渍。他虽然觉得奇怪,但他本身就是个古怪性格,反倒觉得在婚礼上穿着脏裙子的苏玛丽有趣,就冲这一点,还是可以配得上他兄弟的。这会见苏玛丽一脸疑惑,他忍不住也往礼单簿上看了一眼,看到了张家父女的名字。

“他们啊……”白京芮立刻明白了苏玛丽的表情是因为什么,但他反倒有点困惑了:“难道老顾没告诉你吗?远山在东南亚开疆拓土的,张家跟着赚得盆满钵满。张简肯定会来的,还给你俩带了份厚礼呢。”

苏玛丽抬头看向白京芮:“那他们的婚约……”

“那都是哪年的老皇历了。”白京芮道:“况且张家他们自己不是出来澄清了吗。”

苏玛丽愣住了。她不记得有这件事,至少上次婚礼上,张家似乎跟顾凌轩关系没有变得像现在这么好。看起来她真的让未来发生了一些改变,这改变看起来又不够大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冥冥之中就让那场谋杀消失了。

她的心依旧忐忑不安。

“那……”苏玛丽又问,“顾凌亭呢?”

“顾凌亭?”白京芮没明白她的意思。

“我之前听过传闻,说他们俩要结婚。”

白京芮意义不明地笑了两声。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就像你说的,传闻。谁知道呢。”

苏玛丽刚想问什么,一大群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,把苏玛丽给围住了。他们终于追上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,还在婚礼前把裙子弄脏的新娘。

“您这是又要往哪去啊?!”负责婚礼的人急得脑袋冒烟,低头一看到苏玛丽裙子上的酒渍,两眼一黑:“这下可好了,裙子也脏了。您怎么就不在房间里等着呢?”

今天来的都是达官显贵,能够拓展的高端客户有很多,可这场婚礼出了这么个篓子,他们公司的声誉绝对要受影响。一般新娘化完妆,都会安安静静等待着婚礼的进行,生怕动一下都会损坏妆容,这位可倒好,刚化完妆就急急忙忙往外跑,不知怎的就弄脏了裙子。仪式婚纱可不比晚宴上的礼服,会多带上几套作为备用。

“现在怎么办啊?总不能让新娘穿着脏婚纱结婚吧?!”她眉头紧皱,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。

门口的动静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,原本在海滨露台上招呼宾客的顾凌轩也听到了消息,赶了过来。

他刚来,便一眼看到了苏玛丽裙摆上刺眼的红色污渍,吓了一跳,连忙问:“你没事吧?哪里受伤了?头晕不晕?是不是哪里撞到了……”

苏玛丽摇摇头,人像是傻了,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顾凌轩。他又是同样的装束,一身普鲁士蓝西装,英俊的眉眼满满皆是温柔,就像是那场婚礼上的顾凌轩又站在她面前一样。她不敢闭上眼睛,生怕眼前会立刻浮现他毫无生机的模样。

白京芮觉得好笑,伸出手在苏玛丽面前摆了两下:“哎哟,看傻了啊。”转头又开始取笑自己的好友,“你这是找了个花痴来当老婆吗?”

顾凌轩白了好友一眼,有些担心地看着苏玛丽。而苏玛丽正看着自己裙摆上的酒渍发愣——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她在穿越前得到的信息太少,只知道毒是下在红酒里的,但因为婚宴上每桌都有单独的红酒,她并不能确定凶手是把毒下在酒里还是杯子里。可杯盘很早就摆好了,露天宴会厅人来人往,动手的风险太高,往酒里下毒应该是最安全的。

她得做点什么,让今天所有的红酒彻底消失。

十九 礼单簿
霸总死在与玛丽苏的新婚夜
免费计数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