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五 元旦

2004年,自我感觉有点儿风生水起的意思,签了几个大客户,包括斌子家,2005年不包含工资,扣除交给所里的抽成,营销应酬成本,净利有个五十多万。工作天天忙,但是有激情,人脉关系也越来越广,也学会了一些圆滑处世的方法,包括不主动树敌,大面上的事儿宽广!

所以有个同期进来的男律师,原先就是一起给师傅,大状做助理,什么挨批,背黑锅,经常一起,他比别的同期性子单纯,平时花钱也不那么爱计较,后面也都单独做业务,有空也挺关心我的案子,等他自己有了拿的出手的客户,就很有点儿要关照我的意思。

我是习惯了自己搞定,何况他的工作能力,并非在我之上,最关键的是,我和他理念相差很远,我爱旅游,购物,他很不明白女的要那么多衣服干什么!他可以一周穿一套西装,换两次衬衫,并且,下周如果天气好,西装还是那套照旧!

我这个人就是浪浪浪浪浪浪浪浪浪!天天出门前必捯饬,发型简单,不过衣服,包包,首饰,鞋子,换得勤,造型不复杂,中午遇上能回家,下午立马换另一套。

打官司总是会接触对方代理律师,可能圈子就那么大,有些律师,三两年内居然交手好几个回合,其实有一位三十四五岁,在业内小有声誉,英国留学后在广州工作数年,回杭州也就三年,已经颇有影响,戴着金丝边眼镜,风度优雅,气质温润,颇似《妙手仁心》中吴启华。两次针锋相对,他从来准备充分,却保有男士的风度,案件上不退让,言谈交流恰似春风,和他交手,一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的急躁泼辣,他像是从不急于求胜,换句话,就是底气十足,胜券在握。

我拼着狡诈才不至于明显吃亏,论狡诈,我也算做得差不多了,我的缺点是直觉咄咄逼人,有时为给法官造成强词夺理印象,不过这也不能简单评说好坏。

除了律师身份,他还是画家,亦精通园艺,最初是农业大学园艺专业。我习惯出庭之前,摸清所有相关信息,包括对方当事人,律师背景、特点,甚至和案件看似无关的诸多非重点信息。

有个官司前后半年,期间双方律师几乎周周见面,自然越来越熟悉,有一次下大雨,我在街边等车,他把车停了过来,我犹豫的时候,他摇头,“上来吧,雨这么大,你要是感冒了,后天怎么出庭?”

之后竟又有一个案子两项遭遇,他说他该回避了,因为他想追我。

他的情况,至少大面上我知道很多,包括他和香港籍女子曾有过短暂婚史,那位香港女医生是他英国时期同学。他在香港生活过一段时间,回国后离婚,原因是性格不合,我想还有环境等等吧。

他真的在一个周五带着玫瑰到律所接我,请我去环境好的西餐厅吃饭,谈话轻松,且颇长见识,我也没被人认真追过,他给我的感觉是认真的,也挺有成熟魅力,但我没做好准备,因为他激发了我的战斗热情,我要做的比他更好,我要成为大律师!

这样的我沾了锋芒,任性带刺,其实我们能相处的安静时间也不会多,我的电话几乎不停手,他在我接电话的时候,耐心微笑,但我能感觉他心里有鬼……至少不那么痛快吧?

他说他很喜欢我的小女孩脾气,说我似乎缺了一种叫心眼儿的东西,但是我又十足聪明,所以,让人心疼,想呵护,这样的我,偏偏还是一口刁钻的北方话,很容易让周围的人感到痛快。

我对他的迟疑主要有三点,第一,年龄差距太大,他已经三十五了,第二,他离过婚,我爸妈打死也不会同意,第三,他对我看得比较透,而我,其实根本不了解他。

我和他相处,并不比和客户相处更轻松,相反,带着职业习惯的虚假“真诚”和浮夸。

我从不在客户面前表露真实的自己,油嘴滑舌根本就是装出来的,我可以一整天不说话,我有时真的很烦说话!

还有一点,这位大律总是在用鼓励的眼光诱导我说话,于是我不得不说蠢话!

12月初买的房子,我哥说月底回来,我觉得可能就那么一说,他才去日本发展,有时候三天三夜加班,我自己也忙得晨昏颠倒,就圣诞节跟斌子他们去KTV疯了一把,一直忙到12月30日,下了酒桌,迷迷糊糊回家。

应该喝了一瓶以上红酒,怎么进电梯都忘了,拿钥匙开门时,门从里面开了,我差点栽进去,拎包也摔出手,我哥把我扶住了,“怎么喝成这样?打了你十几个电话!”

我茫然地看着他,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

“我不回来,你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!你喝了多少酒?站都站不稳了!”他把我扶上床,我挣扎起来要洗澡,他不让我关门,说怕我在浴室摔跤!

洗好澡才想起来换的衣服没拿进来,浴巾在阳台,浴室只有小毛巾!

“你帮我把浴巾拿进来!”我没好气地喊他,听见他拉开阳台门,“没干!”他又关上阳台门,“用毛巾擦,我给你拿衣服!”

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,他毫无征兆地进来了!我手里连毛巾都没有,喝多了人反应也慢,忘了转身,他皱着眉也不看我,过来就用毛巾包住我的头发,三两下帮我擦干,“穿衣服,衣服自己能穿吧?!”

我叫了一起,把他推出卫生间,反锁上门,穿内衣!他拿进来的只有内裤和T恤!

然后我发现毛巾都是湿的,刷了个牙,让他转身闭眼不准看,快跑着钻进被窝。

他给我倒了杯水,温度适合,握在手里喂我喝水。

“你不生气了?”我有点儿清醒了。

“生气,你这样,要是这样,不如别做这行了。”

“我现在业务发展得不错!好不容易自己独立了,怎么可能不做!”

他把我往里推推,自己也靠在床上,光着脚丫,我这才注意,他好像洗好澡了。

“我六点半就回来了,怎么打你电话也不接,随便吃了,洗了个澡,你要是再不回来,我就要出门去找了。你看你这样,你这样,怎么叫人放心?”

“没事儿,我有数,年底了,不可能不跟客户搞好关系。”我闭上了眼睛,真累。

“我说过,我能养你,你不用为钱操心!”

“不单是钱,我要做大律师,做启钧那样的大律师!”

“启钧?谁?”

“一个追我的大律师,很有才能的律师,是我想成为比他更优秀的人!”

“追你?!”我哥居然一脸不屑!“睡觉吧,我累了!”他把我按进被窝,“快睡,不要做春秋大梦!”

“我没做梦。”

“你喝糊涂了,不要什么不正经的人都当一盘菜!还大律,自以为是!睡觉!”

他把两条腿往我腿上一架,手臂压着我,牢牢控制住我,也不管我是不是好受,没一会儿,他真的就睡着了!

我用后背拱了拱,他压根不动,挤得我很快一身汗,酒是完全醒了,大冬天的,他怎么这么热?我平时盖两条被,这会儿热得受不了,外面的鹅绒被只能往下踹。

我两腿踢来踢去碰了他,他含糊地又往我身上靠了靠,“老实点儿,睡觉~”

我用劲儿翻身对着他的脸,借着卫生间透过来的弱光仔细看他的脸,忍不住去触摸,睫毛那么长,线条精致的鼻梁,充满诱惑的嘴唇,多好看的一个人呀,手指划过他的嘴唇,饱满柔软的感觉让手指一颤。他就在我身边,连气息都那么好闻……

唉!

我也还是睡吧,明天就是元旦了!

二十五 元旦
独孤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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